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申请了驻扎地球。
身为一个几度为人的特种部队士兵,他曾是真生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哈尔甚至觉得瞭望塔——殖民军为他们建造的基地要更加亲切,何况他的记忆,至少是这一辈子的记忆,是从欧阿星开始的。
他仍旧记得的和地球有关的事物,大概是两座城市,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不知所指的大概可以按照他获得的知识被称作“梦”的脑部活动。
哈尔·乔丹只是觉得,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地球上,那荒芜的母星上,那些放射性垃圾污染的废墟里。
在飞往地球的飞行器上,他被强制进入睡眠,这是必须的,布鲁斯·韦恩强调,他说地球上虽然早就是一片废墟,但是谁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危险。
他还说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你,哈尔,说这话的时候哈尔总觉得这个男人锋锐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对着他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甚至是有些柔软的神色,这很诡异,他们认识了将近三百年,都换了那么多更加年轻、更加有力的躯体,但是哈尔·乔丹从没有机会得到布鲁斯·韦恩的,呃,怜悯。
管他呢,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善于察言观色和分析别人的人。
脑伴告诉他他之前在做梦,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记住梦里的内容的,显然他也没有这个能力,他只能记得一点零零散散的片段。
那大概是在地球,一开始是他对着一个女人微笑,是的女人,他记得她的名字,卡罗,他们青梅竹马,有过一段,然后和平分手,关系一直很好。天很蓝,是淡淡的明亮的蓝色,就像他一直钟爱的那样,晴朗的天气告诉他他应该驾着飞机在上面划出几道白色。
他大概确实是这样做了,然后他回忆起笑声,两个男人的,回忆起闪耀的微笑的蓝眼睛,还有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金发。
接下来还有什么呢,他努力地想,那与年轻身体不符的老化大脑和腐朽灵魂却一起发出抗议,只好以头痛作为结尾,哈尔觉得自己像是上了润滑的老旧机器,就算看上去再运转自然也不过是散架前的假象。
真是老了,和那些年轻的刚刚出生几天就上战场的同僚不能比了,他苦笑着拿了点绿色的软糖豆,味道不是那么好,不过也聊胜于无。
他现在只希望驻扎地球的部队配给里还有可可或者咖啡,最好能有曲奇。
从舷窗里看过去,浩瀚的星空一如既往的深邃和危险,他早就过了对美景惊叹的年纪,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一切只因为那颗星球,地球。
在他还生活在地球上的日子里他没能欣赏到她的全貌,距离最后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也已经有两百年,和现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千疮百孔,让人痛心。
他们进入了大气层,带上防毒面具来抵御可能的威胁,然后着陆,和预定的时间和地点刚好相符。
哈尔是第一个走下飞行器的。
周围是平旷的水泥地,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乱七八糟:垃圾到处都是,污水蜿蜒在地面上,不过就是一片平地,灰色的水泥,已经很好了,哈尔也没有期望过泥土。
没有人来接应,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带着部下四处查看,没有用语言交谈,毕竟有了脑伴可比说话方便。
最后他们在一处驻足,惊叹。
那是一朵纤弱秀丽的白色花朵,生长在布满气泡的石块上(脑伴告诉他这种石头叫做“玄武岩”),就那么生长着,他突然被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废墟里顽强的生命。
“她很美,不是吗?”一个含着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地球上仅存的,独一无二的花,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庞贝。”
庞贝,那个伟大的废墟的名字。
哈尔·乔丹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说话的人,金发蓝眼,笑容闪耀。
“嘿,好久不见,哈尔。”
那些梦里的东西清晰起来,比如一个男人的面容,和笑脸。
“好久不见,巴里。”
But if you close your eyes,
Does it almost feel like
Nothing changed at all?
And if you close your eyes,
Does it almost feel like
You've been here bef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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